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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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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王進入軍帳的時候,主賬中喧囂的氣氛突然一靜。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了過來。

燕寧沐浴在許多好奇的目光裏,她的手心發涼,可是她卻更知道,在這樣的時候,如果自己露出膽怯的樣子,會被人看不起的。

她不在意別人看不起自己。

可是她怕楚王因為自己而感到丟臉。

因為她是楚王帶過來的。

因此,就算看到了很多看起來渾身強悍的武將,她也目不斜視,只是專註地跟著楚王走到了軍帳之中,此刻軍帳之中非常熱鬧,人聲鼎沸,坐著很多的人,上首正是空著的,一旁坐著太子,太子的下方坐著十一公主,十一公主的下首坐著大皇孫。除了這些從京都來的人之外,雖然其他的人都沒有如楚王此刻這樣鎧甲在身,可是燕寧卻能一下子就發現他們是軍營之中的武將,此刻他們大碗喝酒,豪爽地大笑,看起來意氣風發。

剛剛太子正在和他們寒暄,笑容滿面。

當楚王進來之後,眾人都急忙對楚王施禮,楚王走到了最上首坐下。

燕寧看見十一公主正對自己招手,急忙走到她的身邊。

大皇孫默默地,挺拔著自己的小脊背站起來往下坐了一個位置,給燕寧讓出了一個座位。

他母親說了,要讓著女子。

“多謝殿下。”燕寧對大皇孫一笑,見他矜持地對自己微微頷首,一張雪白的小臉兒板著仿佛漫不經心,然而白生生的耳朵卻紅透了,忍不住在心裏覺得大皇孫十分可愛。

她急忙在十一公主的面前坐下,見已經有人把自己面前的冷掉的佳肴都拿下去,又重新上了新鮮的,便對十一公主低聲問道,“宴席什麽時候開始的啊?”她覺得楚王作為主人,卻因為自己拉著他沒有出現在軍帳之中,自己真是太任性了。

這樣的場合,明明應該楚王第一時間參加的。

“早就開始了。太子去請叔祖,只是叔祖說有些忙,叫太子開宴。”見燕寧抿了抿嘴角,不知該說什麽的樣子,十一公主便急忙問道,“你休息得好了沒有?臉色倒是好了些。”

燕寧的身體太弱了,就算十一公主養尊處優,一向在宮中養著,也沒說跟燕寧似的到了最後身體幾乎要虧空了。見她睡了一覺臉色好看了很多,十一公主探身過來小聲問道,“叔祖是不是守著你去了?”

她的帳子就在燕寧的隔壁,之前見楚王夾著燕寧進了軍帳之後就一直帶著人沒出來,之後有人進去,說是楚王守著燕寧休息,聽說仿佛燕寧在路上受驚,楚王擔心她生病什麽的……此刻見燕寧輕輕點了點頭,十一公主不由十分覆雜地說道,“沒想到叔祖還真是面冷心熱啊。”只是她也知道,如果換了自己,楚王撐死了叫人給自己塞兩個太醫也就完了。

“我有點餓了。”燕寧急忙岔開話題說道。

她在這樣氣息沸騰,大聲說笑,耳邊都是轟鳴的氣氛裏覺得有些嘈雜。

可是莫名的,卻並不害怕。

似乎在她的膽怯之外,還有一種篤定。

就算這些武將看起來高大強悍,兇巴巴的很嚇人,可是燕寧卻不怕他們。

因為他們是楚王的麾下的將士。

王爺麾下的將士怎麽會是壞人呢?

如果不是壞人,如果是王爺的人……其實他們是一夥兒的。

她也是王爺的人呢。

因為想到這裏,此刻燕寧抿著手中的一杯清茶,又覺得這樣快活的氣氛叫自己高興。這樣充滿了生命力的大笑,如果能在楚王的身邊環繞的話,那楚王的心情每天也會很好的吧。

那些武將看起來很粗俗,大聲說笑,軍帳都被震得顫抖起來,還說一些亂七八糟的話,可是燕寧一邊喝茶一邊聽著,突然忍不住彎起眼睛笑了起來。她之前躲在車裏來蜀中的時候軟軟的,膽子很小的樣子,可是此刻卻突然笑了,還笑得很開心,十一公主不由露出幾分驚悚地低聲問道,“你怎麽了?”

“那位大人說的笑話兒多有趣兒啊。”

燕寧和十一公主關系親密多了,勾著十一公主的袖子小聲偷笑著說道。

十一公主木著臉回想剛剛那武將說了什麽笑話。

……因為喝酒喝大發了,想要反抗自家河東獅,被婆娘舉著洗衣棍追出三裏地,這種笑話很好笑麽?

“……你喜歡就好。”十一公主覺得燕寧喜歡的笑話都是這麽與眾不同,卻見此刻,大皇孫也在一旁露出了一個細微的笑容。她一臉詫異地看著燕寧偷偷地笑,大皇孫無聲地笑,突然覺得或許那個異類應該是自己才對。

因此十一公主細細品位了很久,不知是不是自己的一種奇怪的想法在裏頭,她似乎覺得的確是有點兒意思的。她坐在燕寧的身邊正想著這些的時候,燕寧一邊彎起眼睛聽著對面兩個武將的吵鬧,一邊去看楚王。

見楚王正側頭聽太子說話,也沒有忘記吃飯,燕寧松了一口氣。

她收回了目光,專心地吃自己面前的小菜。

楚王似乎感受到了她的目光,淡淡地看了她一眼。

見哭包好好兒地,安安穩穩地坐著吃飯,並沒有害怕,楚王勾了勾嘴角。

“叔祖?”見楚王莫名地笑了,太子急忙低聲喚了一聲,覺得有些惶恐。

他說了什麽好笑的話麽?

楚王一向都不是一個愛笑的人。

“沒什麽。繼續。”楚王不動聲色地收回目光,見太子松了一口氣,和自己說皇帝在京都之中如何如何,還有京都之中的朝政如何,便也專註地聽著太子和自己說京都的動向。

當他專註在太子的身上,片刻之後,武將們開始向楚王和太子敬酒。太子的臉色有些發青,看著武將們面前的那缽大的酒樽,作為一個敦厚的太子,一個真正的有了四個兒子的男人,怎麽能說自己不行呢?

更何況楚王面不改色,已經連喝了五碗酒了。

太子顫抖著端起了大大的酒樽,微笑著仰頭,也喝了三碗。

“好!真男人!”頓時,軍帳之中充滿了對太子的誇獎。

大皇孫聽到這裏,眼睛微微一亮,默默地看著自己面前的小酒杯。

酒杯裏沒有酒水,只有白水。

他默默地,學著楚王與太子那樣一臉鄭重地端起小酒杯,一飲而盡。

然而這個豪邁的動作卻沒有人註意到。

大皇孫脊背繃緊了片刻,慢慢地把小酒杯放在了面前的小案上。

燕寧正看著楚王喝了那五碗酒之後,又開始和那些武將們沒有官職高低地一同喝酒,不由有些擔心。只是她知道,這樣的場合是不應該做出所謂關心楚王的舉動去勸他少喝點兒什麽的,那才是掃興與自以為是。

因此她只能在心裏偷偷擔心。見楚王這樣喝酒也沒有露出異樣,燕寧心裏偷偷松了一口氣,這才看到大皇孫的動作。看到大皇孫此刻那有些寂寞的樣子,燕寧霍然想到他之前龍行虎步的模樣,便在大皇孫的耳邊低聲說道,“殿下也很厲害!”

不說別的,大皇孫飲水的樣子是十分優雅的。

等長大了能喝酒的時候,必然是一派風姿。

因此,燕寧沒有說謊,覺得他喝水的樣子很好看,目光十分真誠。

大皇孫眼睛微微一亮,轉頭看了燕寧一眼,見她目光清澈地看著自己微笑,抿了抿嘴角,露出雲淡風輕的樣子。

“嗯。”他矜持地點了點頭。

只是看似雲淡風輕,他卻手中的筷子一轉,給燕寧夾了一筷子菜放在燕寧的碗裏說道,“你不喜油膩。”這段時間,因為出京都的時候的難言之隱,也因為大皇孫年紀小,太子也不可能讓他一直騎馬而行,因此大皇孫大多和十一公主與燕寧在馬車裏作伴。

燕寧與十一公主喜歡吃什麽,不喜歡吃什麽,大皇孫心裏有數。他倒是也知道燕寧不太喜歡燕窩……這姑娘喝燕窩的時候格外艱難,仿佛是在吃藥,大皇孫自然看出幾分。只是燕寧請他別跟太子說。

太子叫人燉燕窩給她和十一公主就是一番好意。

燕寧不想做出一副對好意都不太感激的樣子。

不過她喜歡清淡的菜色,大皇孫倒是知道。

“謝謝殿下。”燕寧見大皇孫這樣和氣,心裏覺得十分高興,正看著大皇孫微笑,順著這個方向微微擡眼的時候卻是一楞。她就見對面武將的座位之中,在最末端坐著一個生得很英俊的青年。

這青年十分沈默,安靜地坐在最下方吃著東西,如果身邊有同僚和他說話,便十分耐心地回應,似乎雖然沈默寡言,不過和同僚們的關系都不壞的樣子。這張英俊的臉格外熟悉一些,燕寧不由楞住了,看了那青年一眼,又忍不住多看了兩眼。

那青年擡頭看來,見到燕寧正在看自己,便淡淡地轉移了視線。

他似乎對能跟著楚王身後而來的京都貴女並不感興趣。

燕寧卻還是又看了這冷淡的青年兩眼,覺得這種冷淡十分熟悉。

上一世,她在端陽伯府做沈言卿的妻子的時候,見慣了這樣冷淡的表情,還有這個冷淡的青年。

他總是冷冷淡淡地在家中進出,有的時候會遇到燕寧,同樣是冷淡地擦肩而過,似乎沈言卿妻子的身份在他的眼裏並沒有什麽大不了的。如果說旁人會對這樣的冷淡覺得心裏被冒犯被忽視心生惱怒,可是在端陽伯府,被端陽伯的庶子庶女們敵視還有群起而攻之,陰陽怪氣甚至惡言惡語包圍的時間久了,燕寧反而覺得這樣的視而不見是一種叫自己很感動的態度。

她嫁給沈言卿三年。

這青年一向對她冷淡無視,看見了也只當沒看見。

他卻從未傷害過她。

燕寧心裏吐出一口氣。

她沒有想到竟然會這麽快就遇到了沈言卿的庶出長兄,那位端陽伯的二房生的庶長子沈言江。就算是她之前已經聽長平長公主在楚王的面前苦苦央求楚王打壓他麾下的沈言江,可是燕寧也沒有想到自己會在這樣迎接太子與京都貴使的宴席上看到沈言江。

他似乎是楚王此刻軍帳之中武將裏最年輕的一個,雖然敬陪末座,卻有資格在軍帳之中有他的一席之地。想到這裏,燕寧不由想到上一世的時候,沈言卿的確年紀輕輕就已經是年輕武將之中的佼佼者。

他軍功在身,在京郊大營之中當差,是端陽伯的驕傲。

當然,也是長平長公主的心病。

那麽優秀的庶長子,就算沈言卿同樣光華無限,在京都也很耀眼,可是卻也不能掩蓋沈言江的鋒芒。

不過燕寧對沈言江卻並沒有什麽怨恨與厭惡。

他沒有傷害過她,甚至如今燕寧回想起來,似乎和長平長公主母子作對的庶子庶女與端陽伯的姬妾之中,並沒有那位二房的夫人。

那位夫人總是對這些爭鬥離得遠遠兒的,對燕寧也並沒有什麽敵意,只不過是把她當做普通的陌生人罷了。

想到這裏,燕寧心裏嘆了一口氣。

這樣出色的庶長子,怪不得長平長公主千方百計想給他娶一門糟心的親事。

不過之前在宮中因為長平長公主太無恥了,燕寧都只顧著生氣沒有想到,長平長公主就算是想給庶長子娶一門糟心的親事只怕也不大能成功。因為上一世,直到燕寧死去的時候,沈言江似乎也並沒有成親的樣子,可見就算是長平長公主想把品德敗壞的女子塞給庶子,也沒成功。想到這裏,燕寧倒是為沈言江松了一口氣,一則是為了無辜的人沒有受到長平長公主的陷害高興,另一則倒是因為……沈言江越強大越好。

他越強大,長平長公主母子心裏就越不痛快,越要寢食難安。

如此,燕寧也就越高興了。

“哈哈!”十一公主剛剛還覺得這些武將的那些亂七八糟的話叫自己品不出什麽趣味兒來,然而此刻聽了一會兒他們打鬧,頓時笑得比燕寧還厲害了。此刻不顧及形象一頭滾在燕寧的肩膀上,抱著燕寧單薄的肩膀就大笑起來。

這一個動作叫燕寧受了驚嚇,頓時把自己對從前沈言江的那些記憶之中的回憶全都掙脫出來。她急忙收回目光免得叫人看見,又忙著垂頭快快地吃飯,聽著身邊的聲音洪亮的男子們的大聲說笑,燕寧覺得自己的心也踏實了起來。

上一世是上一世的事。

那些痛苦她會記得,可是燕寧並不想叫那些痛苦成為自己的夢魘,叫這一世的自己也不能幸福快樂。

她想到這裏,便不去再想上一世的那些好的壞的,跟著十一公主一同聽著軍帳之中的聲音。

太子此刻已經醉了,正攬著一個虬須大漢的膀子兩個人大聲稱兄道弟。這樣一群喝醉了的酒鬼之中,楚王依舊在與人喝酒,可是卻還是一副很穩重的樣子,面前依舊有好幾個大漢躺倒鉆到桌子底下去了。

看見楚王面前沒有人是他的對手的樣子,這樣肆意的宴席裏,燕寧覺得開心起來,她彎起眼睛和十一公主一塊兒笑了起來。

楚王正把面前的一個武將喝得腳下轉了十八個圈兒轟然倒下,微微晃了晃頭,仿佛從這些男人們粗豪的聲音裏聽到了一個小姑娘的笑聲。

他霍然擡頭看向燕寧的方向。

燕寧的眼睛如同新月一般。

楚王捂著嘴咳嗽了兩聲,也有些醉意了的心裏有些天馬行空的慶幸。

還好……哭包在笑。

不然,今夜只怕大家都要被哭包的淚水沖走。

他覺得自己還是有些醉意的,且見太子已經準備跟七八個大漢“再來兩壇”,楚王便擡手叫人把宴席給散了,叫人把已經醉得搖搖晃晃地抱著臉色微沈,面容冷漠的大皇孫叫大兄弟的太子拖走,自己緩緩站起。

他的身後,何澤兄弟一同扶住了楚王,楚王卻擺了擺手對何澤與何海說道,“送十一公主和燕寧回去。”他目光依舊清明,只是染上了淡淡的醉意,正見何澤兄弟吩咐麾下把那些醉倒在地的武將們拖走,這軍帳之中變得空蕩蕩的了,就見燕寧已經拉著十一公主的手怯生生地走過來。

“你今天怎麽又不怕了?”楚王見燕寧湊過來,便突然開口問道。

他的聲音因為飲酒,變得多了幾分暗啞。

“都是王爺麾下的將軍,我不覺得害怕。”燕寧見楚王似乎冷哼了一聲,就算是他沒有醉酒的樣子,可是卻還是擔心。此刻一向冷漠的楚王的身上熏染上了厚重的酒氣,叫燕寧這樣從不飲酒的女孩子覺得莫名暈乎乎的。

她覺得在這樣的楚王的面前有些透不過氣,不由小聲問道,“王爺,你沒事吧?”她都記不清楚王喝了多少了,此刻見楚王垂頭看著自己,便急忙問道,“有沒有解酒茶?不然,不然……”她突然失敗地垂頭,扭著手指說道,“我不會做解酒茶。”

她此刻突然羨慕三表姐阿靜。

阿靜會做點心,也會做解酒茶,多好啊。

正有些失望的時候,她只覺得自己的發頂被一只大手用力地壓了壓,之後揉了揉。

她頂著沈重的壓力擡頭,卻見是楚王在揉她的發頂。

“不會做也沒關系。”楚王的聲音難得地溫和。

燕寧呆呆地看著對自己此刻格外溫和的楚王。

雖然……王爺此刻看不出有什麽異樣……

不過這肯定是喝多了吧?

“以後我學著做。”她紅著臉說道。

“嗯。”楚王沒有嫌棄她的樣子府,反而還微微頷首。

燕寧於是確定,楚王的確喝多了。

十一公主呆呆地看著楚王和燕寧,一時心裏竟然有些羨慕。

楚王目光轉到她的方向,擡手,飛快地拂過她的發頂。

雖然沒有如同對燕寧那樣的溫和還有愛護,只不過是清風一般拂過她的發頂,不過對於十一公主來說也已經足夠了。

她心滿意足,只擔心早早被太子拖走的大皇孫明日知道,只怕要氣得哭出來。

“那王爺,我和何大人走了。”見楚王微微皺眉,依舊目光清明淺淡地看著自己,燕寧急忙對楚王說道,“您好好歇息,明日我再給王爺請安。”

“本王送你回去。”楚王突然開口說道。

他似乎更溫和善良了,可是燕寧和十一公主已經手拉手地溜走。

“不了不了。”兩個小丫頭跑得飛快,身後何澤兄弟把楚王丟給其他副將,急急忙忙追出去,直到把燕寧和十一公主都送回了帳子裏才算完。不過這一天,雖然燕寧累得不行,卻又覺得心裏滿滿的都是歡喜還有充實。

她回到軍帳之中的時候拂冬還在休息,顯然是累得也有些狠了,因此燕寧也沒有叫醒她,只是自己換了衣裳又睡了過去。等一覺睡到天亮,她從床上爬起來的時候已經日上三竿,拂冬托著水盆進來給她擦臉更衣。

“姑娘早上沒起來,公主殿下還來找姑娘了呢。”

“找我做什麽?”燕寧好奇地問道。

“聽說軍營早上的時候每天都會有軍中萬人操演,氣勢恢宏浩大,公主和大皇孫一同去看操演了。”拂冬笑著說道。

燕寧有些遺憾,不過卻並不是非要看這些的,因此便笑著問道,“那現在他們回來了?”

“回來了。十一公主和大皇孫又去看將士的騎射訓練去了。對了,王爺身邊的何大人過來了,說是如果姑娘醒了就找王爺去。”她見燕寧疑惑地看著自己,便急忙說道,“仿佛是王爺想問姑娘什麽話,因此才叫姑娘去。”

因為她這樣說,仿佛楚王想問自己事情,燕寧頓時清醒了起來。她急急忙忙地換了衣裳,顧不得吃飯,跟著拂冬一同往楚王的大帳之中走去。等進了楚王到主帳,燕寧就見主賬外倒是護衛無數,然而帳子裏卻只有楚王一個人。

他正在看著手中的卷冊,面容端肅。

帳子裏的氣氛安靜得不得了。

看他似乎正在忙正事,燕寧哪裏還敢鬧出聲音來,輕手輕腳地進來,坐在了楚王不遠處的墊子裏,一聲不吭,仿佛自己是空氣一樣。

她希望自己沒有打攪到楚王,然而當她剛剛坐下,楚王目光銳利,已經擡眼看過來。

他的目光依舊沈穩,仿佛昨日有些醉酒的畫面都是燕寧幻想的似的。

燕寧一時沒有管住自己的嘴巴問道,“王爺,你酒醒了?”

楚王看著這不會說話的哭包。

他何時醉酒過。

他從不喝醉。

微微皺眉,楚王並沒有理睬這個蠢得不行的問題,只是冷淡地問道,“昨日你看了阿江數眼。你很中意他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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